从这个夏天开始,腾讯娱乐联合电影岛赏,独家推出电影人自述体对话栏目《影鉴SP:来自电影人的自述》——听他们讲述自我、讲述电影、讲述热爱;除了期待中国电影暑期档在如此火热的季节重回百亿时代以外,也期待着与更多的好电影和讲述者见面。
以下是暑期档的第 8 篇,我们邀请到了《学爸》的主演闫妮,听她讲述她与电影的故事。
(资料图片)
就在《学爸》上映的几天前,主演闫妮来到刘畊宏跳操的视频率先火出了圈,网友们把“闫妮跳操演我”的词条推上了热搜,生活中看上去“迷迷糊糊”的她,再次展现出了性格中可爱的一面。
但在和闫妮进行了一次深度的对话后,我确信闫妮是非常典型的“大智若愚”。她叙事条理清晰,对作品、对表演、对角色都有个人独到的见解。她的作品产量丰富,电视剧、电影领域全面开花,但每一个塑造过的角色,都像她的老朋友一样,谈起出演时的点点滴滴,她都记得非常真切。
这次《学爸》中的刘真真,是一个带着孩子的单亲妈妈,她与黄渤饰演的雷大力为了孩子上学的事,达成了交易,雷大力在刘真真的带领下,被迫卷入了“幼升小”的激烈角逐。刘真真的教育方式是很典型的“鸡娃”,甚至有几分不择手段,当然在故事的最后,她也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了代价,可以说是一个颇为复杂的人物。
虽然是一部群像戏,但闫妮在角色的细节把控上同样很注重,如果仔细看她出场的部分,能注意到她为角色设计了许多生动鲜活的小动作,而在一些欲说还休的情绪戏上,也能看到她含蓄又精准的展现。这可能就是作为演员,闫妮的迷人之处——无论角色大小,她总能通过精彩的演绎,抓住观众的眼球。
我回顾了一下闫妮的大银幕之路,基本可以分为三个阶段。第一阶段是演一些非常正的角色,比如第一部电影女主角《公鸡打鸣,母鸡下蛋》,她演了一位女村长;第二阶段是《武林外传》之后,有大量的喜剧电影找到了她,角色大小不一,但都带有一定的喜剧色彩,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当属《三枪拍案惊奇》和《斗牛》;第三阶段是近些年,闫妮开始挑战一些难度更大、甚至完全没有喜剧性的人物,比如《最后的真相》《驯鹿》《绑架毛乎乎》等,刘真真这个角色的底色也是有几分悲凉的。这样的总结,闫妮说是第一次听到,并获得了她的认可。
虽然年过不惑,但闫妮仍然在演艺之路上积极探索,从她的叙述中能感受到她对于表演深沉的热爱,这份热爱也影响了她的女儿邹元清(元元)。如今邹元清也成为了一名青年演员,母女二人有过多次合作,这一次借着《学爸》这样一部讨论教育方式的影片,我们也聊了聊她和女儿的相处模式,以及对女儿的期望。
这是一个演员的心里话,也是一个妈妈的心里话。
以下是演员闫妮的自述,她和我们分享了她与《学爸》的故事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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拍《学爸》这部电影,其实我还挺感触的。十五年前我和黄渤第一次合作了电影《斗牛》,在那部电影里九儿并不想嫁给牛二,是因为想得到牛二的镯子两个人才走到了一起;这次在《学爸》里,刘真真是因为十万块钱,才决定和丧偶的雷大力步入婚姻。我和黄渤在大银幕上的缘分很有意思,《斗牛》的最后九儿一直念着牛二,在《学爸》里我们一开始是一种“合作关系”,但最后刘真真也向雷大力表达了如果遇到合适的人,还是愿意往前走出一步,所以她对雷大力是有好感的。《斗牛》那个年代的女性会把情愫藏在心里,而到了今天,女性可能更愿意主动去面对自己的情感,这都是不同角色在处理上不一样的地方。当然我也和黄渤开玩笑说,希望下次我们合作能遇到拥有“真爱”的角色。
我和黄渤其实认识得很早,《武林外传》和《疯狂的石头》差不多是同一时段出现的,我们也都是在那时候被观众所熟悉。当时他和姚晨拍一部喜剧电影,我们彼此通了一个电话,表示了对彼此的欣赏,过了几年就有机会合作了《斗牛》。十多年过去了,黄渤不仅继续演戏,还担任了《学爸》的监制,他要花很多精力来把控剧组的各种事情。包括前几天我还去看了他的现代舞剧《谈·香·行》,令我特别激动,能看到他现在对于艺术上的追求,他的爱好涉猎也特别广泛。他的创意以及那种独特的幽默感,真的令人钦佩,这次合作,也是希望在表演和工作上能与他进行更多的交流。他很会照顾人,我们这些剧组成员有时候会对他产生一种依赖感,觉得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去找他,他现在还要管全剧组,负担更重,但也能很明显地看到他的成长。
我接到《学爸》这个剧本的时候就很喜欢,比如刘真真第一次出场就是去寺庙拜佛,看上去她是个很有信仰的人,但就在这里她很潦草地处理了婚姻的事情,这背后必然有许多的无奈,这很吸引我。当然整个故事看下来,其实能看到她身上很多真实的部分,也能看到她的软肋,孩子就是她的软肋,即使有一天她遇到了心动的人,仍然会把孩子的利益放到第一位去考虑。当然因为时长的原因,刘真真这个角色有一些情节正片里没有呈现,包括雷大力到刘真真家里来给孩子过生日,她让雷大力到房间里来,这段情节正片里没有,雷大力进到房间后,他看到的完全是另外一种景象:整个屋子里布满了乐器和奖状,这都是属于刘真真的,她其实是想借着酒劲,让这个男人更多地了解一下自己。为了这一部分,我还专门学了一段时间的钢琴,因为戏里的孩子要学,刘真真陪着孩子一起学,本质上来说,她是一个特别要强的女人。
对待孩子的教育,她选择了用“鸡娃”的方式,雷大力对待儿子小米则是用了“放养”的方式,虽然看上去两个孩子有竞争关系,但其实她和雷大力还是在互相学习的。每一个家庭的教育方式都不同,并没有谁对谁错之分,孩子在成长,父母也是在成长,最重要的是根据孩子的性格因材施教,这是《学爸》这部电影最想提出的观点。而且千万别给孩子太大的压力,我在电影里有一幕是带着雷大力去补习班的聚集地,那里并不是我们搭的景,而是现实生活中确实有那么一个地方,我到了那里也是非常震撼的,这么多的补习班等着孩子们来上,他们的心理压力可想而知。
在表演上,我也希望能从剧本里挖掘出一些更细腻的东西来,比如第一场拜佛的戏,我没有化妆,所以当我把银行卡交给雷大力的时候,我从包里面翻出来一个口红,画了一下嘴唇,这是来自刘真真的表达,说明她开始对这个男人重视了起来。中年人表达情感都是比较含蓄的,但我相信只要这份情感是真实且准确的,观众也一定能感受得到。包括在《最后的真相》里,我和涂们老师演一对上了年纪的情侣,可能很多观众不会那么接受,但如果观众看完了当中的很多细节,就能感受到这两个人所追求的东西是趋同的,情感也是因爱而生的。情感与年龄无关,这是我在处理感情戏上一直坚持的观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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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学爸》请我来演这样一个孩子的妈妈,也是因为我有女儿,比较能代入母亲的心理。当然我女儿元元长大的过程中,还不像现在压力那么大。我是在比较年轻的时候就生了孩子,再加上我是一个演员,这就注定了我不可能像朝九晚五的父母那样去陪伴她,我们俩的相处本身就是各有各的空间。我会对她有一些愧疚,但这是没有办法的,因为我同样热爱我的工作,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。小时候我们彼此陪伴得并不多,我还记得每次我离开家,她都会哭得很厉害,我的外甥还专门写过一篇元元哭的文章,记录了她各种哭的场景,我现在非常能理解当时离开她带给她的那种不安,那种不安可能也会陪伴她一生,好在现在她也做了演员,我们还能彼此交流,成为了某种意义上的“朋友”。
我十八岁之前都没坐过火车,我甚至在少年时从来都没有离开过西安,我那时候特别向往外面的世界,觉得西安的城墙把我们所有人隔绝了开来,所以我在18岁那一年坐火车去了兰州,成为了一名文艺兵。按理说一个姑娘去了更偏远的地方,心里肯定会觉得委屈,但我当时真的感觉特别好,我能感受到内心深处需要一些自由的东西。我女儿元元性格里也会有这样的因素,所以在她青春期叛逆的时候,我会尽量去满足她的要求,只要我有这样的条件,我就会尽力去帮助她,但决定需要她自己来做。比如她小的时候,她要出国读书,那时候我还在部队,没有办法陪她,她的爸爸工作也非常忙,这个情况我跟她说了,如果你还想尝试,那我们会实现你的想法,让她走自己的路。虽然这条路上会有难过,也会有孤独,但这就是她的选择。
现在她成为了一名演员,这也是她个人的一种兴趣。我和她说过,做演员必须来源于内心的热爱,因为演员其实是一项很艰难的工作,也许需要吃很多苦,跑很多年龙套,才能熬得出来让观众认识你。如果你内心热爱,去执着于这一件事情,那每次工作的时候都不会觉得累。在这一点上,我觉得她和我是有一点相像的,就是身上的那种执拗劲。
我之前和她一起合作过一部电影,叫《我是你妈》,我们在那部电影里演母女。我在片场从一开始就不会把她当成我的女儿,而是一个年轻的演员,我也是需要和她沟通的,无论和任何人合作,都是需要沟通想法的,不管想法是对是错,前提是都要说出来。我也会和她有这样的沟通,像我们最新合作的《外婆的新世界》这部戏,我能感觉到她进步了很多。之前拍《突围》,她演我的小时候,我还会比较紧张她能不能表现得好,但这次拍《外婆的新世界》,我在旁边已经不用说任何话了,她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,毕竟她也在中戏读了四年书,还去英国学习了两年,在表演上已经有了思考。前两天她回家,她说新拍了个戏,演一位戏曲演员,她主动会和我探讨角色,这个角色虽然戏份不多,但空间很丰富。她的一句话令我印象很深刻:“我觉得自己不像是在说台词了,而是能说出台词的意思。”她就是这么一个喜欢不断去思考的人,也很愿意学习新鲜事物,就像黄渤老师的舞剧,她看了之后会说在英国她们每天都在做这样的艺术创作,这也是我要向她学习的地方。
不过有趣的是,她好像一直不太喜欢看我演的一些戏,她的爸爸也是,我不知道为什么。不过前一段时间她爸爸给我打了个电话,说他还挺喜欢我在《外婆的新世界》里面的演出,我恍然大悟,也许是因为外婆离生活中的我比较远,所以反倒更容易让身边亲近的人接受,做演员就是这么一件神奇的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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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外婆的新世界》对我来说是一次很新奇的演出,李樯老师的剧本很好,他写的这样一个老年人在表演上很有挑战性,而且还是要演双胞胎。我一直觉得演员就是要通过角色才能挖掘能量,像我没有演《武林外传》之前,我也不知道我能演喜剧,只有演得多了,才能发现我可以演不同类型的角色。在《亲爱的爸妈》里,我也是演一个妈妈,那个妈妈是一名京剧演员,我记得我在拍那部戏的时候专门去请教王学圻老师,他之前拍过《梅兰芳》,学习过四个月的京剧,我经常给他打电话请教如何能更好地进入角色中,他和我说戏剧演员的童子功是学不来的,但他们平时的做派、说话的声调都是可以在生活里体现的,这都是我来塑造角色的抓手。再比如《最后的真相》中的金喜妹,她仍然是一个妈妈,但职业是按摩女,对于孩子那种想爱却又不知道如何去爱的情感很复杂,都是需要去进行体验和积累的,这些积累对我都很重要。
我早年演电视剧比较多,也因为情景喜剧让观众认识了我,但电影对于一个演员来讲,仍然是最想追求的东西。有时候会有人把电视剧演员和电影演员划分开,在我这里完全没有。电视剧主要是剧本、导演、演员碰撞沟通可以产生的,但电影在光影的作用下,可能会带给观众一些不一样的感受,这种感受就是我想追求的。张艺谋导演的《三枪拍案惊奇》对我来说就很关键,无论他人如何评价,我可以很肯定地说,是《三枪拍案惊奇》为我打开了电影的大门。当然在现在上了一定年纪的优质的女性角色确实不多,我会努力去接触,并试着发掘出一些女性角色身上令人眼前一亮的色彩。比如我和胡歌合作了一部电影叫《驯鹿》,我演的是人贩子“梅姨”,这都是之前从未有过的尝试,我也不希望让观众感觉到审美疲劳,或者觉得闫妮是在干行活。前一阵子李雪健老师的一番话令我很感慨,他说他如果演以前的角色,会比现在演得更好。我觉得演员确实需要反观自己,不管是反观角色,还是反观个人的经历,都是需要不断去探索和打磨的。
这几年我也很愿意和新人导演合作,《学爸》的苏亮导演之前是《港囧》的编剧,这是他第一次做导演,《最后的真相》《绑架毛乎乎》《驯鹿》这些影片也都是新人导演。我从这些年轻导演身上,能吸收到很新鲜的活力,这正是当下的我所必需的。前一段时间我去了FIRST青年影展,看到了很多很好的剧本,希望能有更多年轻的导演来与我合作,我绝对不会自我封闭。
其实我很清楚地知道,我的长相本身不是电影演员的脸,每次看到我的脸在大银幕上出现,我都会觉得不好意思,甚至想对所有观众说一声“献丑了”。我从小印象最深的就是我的邻居,她经常带着着一些小孩去看电影,这当中也包括我。看电影是真正让我脱离现实的一种美好的方式,电影应该带给人真善美,一个演员自然也需要带给观众遐想和美感,所以从外型和气质上,我必须要做出一些改变。我原来出去和人吃饭,别人会说你原来是这个样子,他们会以为我很胖,因为人在屏幕上会变得不像生活中的自己,这就更需要保养,同时也希望保持好的状态,获得更多的工作机会。2016年拍《情圣》,我演了一个比较性感的女老板,大家觉得看到了闫妮不一样的一面,这对我来说是找到了一种新的方向,也确实有了更多的机会,这都是令我十分欣慰的。
前两天我收到了一条微信,是小品演员李文启老师发来的,早年我没有戏拍的时候,郭达老师和李文启老师带着我走穴,走了很多年。他发微信说,在电视上第一次看到了我演的《斗牛》,虽然戏不多,但是他看着很惊喜,他对我提出了期望:“希望你能做一个一人千面的演员”。这样一位老演员对我的鼓励很温暖,也让我相信一个人的努力别人是一定能看得到的。所以这也成为了我在演艺道路上的目标,我还会继续去创造更多不一样的角色。